我才知道。當撕裂的心痛拒絕被掩飾,當過熟的心傷拒絕被稀釋,有太多太多把體溫認作沸點的後悔開始漫成淚水,緊急的封住因為驚恐驚疼驚得就要褪成灰色的黑眼珠。工作的時候,我瞅著一對平安的戀人,在大大的涼天裡想買二隻紙杯子的熱咖啡,我數好二角糖二枚鮮奶油疊進袋子去,微笑著等他們算銅板,我立在檯子的後面還沒有想起你,但是下一瞬睜著眼我卻對住陌生的他們掉眼淚,嚇壞了全部的人。我看著流進右手心的潮濕,還是茫然。
我才知道,我不能提防這種臨時動議的小崩潰,我甚至沒有感覺我的眼睛裡滿是淚水。
親愛的,我一直以為物色愛情是可能的做為,保存愛情是本能的行為,可我錯了,錯在我認為無害的小聰明小計謀小心眼都會鬆動你的信心耐心同理心和包容心,是我輕忽你對我要求的唯一戒律,是我逼迫你捍衛已經委屈的感情,是我在你的國裡佈下戰爭。
「我不能教妳誠實。請妳明白,對於任何事情,即使我有絕大的怒氣都不是理由教我離開,可妳隱瞞住最小的詢問對我都是傷害,妳想過嗎?」
一句不會、二句沒有、三句不是徹底把你累出了心碎心痛心酸和滿心不甘。你想說,愛情並不是特別,戀人有權利有義務必須負責必須信任而這一切的維繫也只能是自由心證;愛情並不是特別,愛情老老實實在講道德的法,我們一次用光千年的修行也不過是求一個聽法的人身。
在風裡占卜一百次我仍然預見流放的劫數聽見流浪的氣數,我的呼吸乾損到一落地就碎成渣滓。我的親愛,我知道那個荒涼的地方,那裡信仰時間、信仰黑色、信仰單一的文化神話卻有各式祭典日夜焚香不斷。我怕極了,二十三次從同一個惡夢跌回現實,我已經分不清楚這是最後的慈悲還是最開始的殘忍,我看見一萬顆星星病危,一萬隻候鳥移民北方,一萬株玫瑰在月光下血祭愛情。你不見了,我必須定居在連荒涼都不願意被謫降的囚室。
我不要這種先知的墮落,所以斷斷不肯放你。可是哭泣到乾嘔我仍然掏不出更有力的字句去說服你正視你的心疼,你與我一樣的不渴不餓不倦不睏不知正常,親愛的,痴紅著眼睛我們怎麼說再見?還能不逃還有不甘還會不停回頭,我們到底要站得多遠才會領悟覺悟其實不想走開的依賴依偎依戀和依依不捨?
是,我的私心固執的不講道理,即使必須惡劣,我也要留下你。我的親愛,寂寞並不可怕,放棄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放棄之後必須一個人守在寂寞裡的無意義。當我學會更深層深刻的珍惜,請你不要只准我用失去的代價來收藏你。
我想回去,回去我熟悉的懷抱,很想很想。